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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無魘鬼餐箱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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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無魘鬼餐箱庭

無慘的身體很虛弱。

即使是單純地親吻夢子的雙唇,也讓他難以承受地顫抖起來。

蒼白的面頰染上病態而艷麗的緋色,渾身都在發燙,濕粘的喘息不停噴灑在她的臉頰、嘴唇和耳朵上。

“夢子……”

呼喚的聲音都帶著一點濕濕的顫音。

夢子凝視著青年,在這張充滿久病郁色的臉上,看到了因為自己而升起的、深暗靡艷的神情。

喜歡。

好喜歡。

她喜歡在親吻時,看到對方因為略微失控而流露出的,扭曲而煽情的臉。

上一周目也是、現在也是……每一次、每一次接吻,都很喜歡。

但是不可以太貪心。

“呼吸太急促了……”

她輕輕按住青年還想靠過來的胸膛。

“休息一下吧,無慘。”

委婉地說出拒絕之語時,夢子嘴唇上還殘留著他留下的水痕。

“……”

……得不到滿足。

越貪婪、越焦渴,又越得不到更多。

胸腔中的情緒和火焰燃燒得愈烈,便愈發深刻地,察覺軀體的無力和孱弱。

無慘靜靜躺在被子上,遲緩地側過頭,透過布簾看向屋外的小橋。

世界的顏色都是壓抑而灰暗的。

醫師就在房間另一側,背對著他默默地炮制藥粉。

……臭庸醫。

無論看多少次診,服下多少藥,都沒有任何作用。身體沒有任何好轉,反而一天天衰敗下去。

這樣酷刑般的日子,到底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夢子18歲了。

他也要20歲了,快死了。

簡直像一條無骨的蛆蟲,蜷縮在這狹小的屋子裏,終年不見陽光。

他被困在這裏面了。

愛欲,嫉妒,痛苦,憎恨……所有的感情和思想都被擠壓在這具狹小軟弱的軀殼中,無法逃離。

【窒息】

壓抑到極點,隨之而來的是更加熾烈的,瘋狂的破壞欲。

無慘掀開身上的外袍,踉蹌著從被子上爬了起來。

可恨。

一切,什麽都一樣,如此地可恨。

鬼舞辻無慘無視了庭院中詫異看過來的仆人,從廊下一步一步、身形不穩地走著,即使中途險些摔倒,也撐住了柱子穩住身體。

最後,他顫抖地走到了制作竹管的地方。

……那裏有一把鋒利的刀。

——消失吧。

這個也是,那些也是……

【全都馬上死了才好】

*

夢子剛轉回屋子,便看見極具沖擊性的一幕。

她病弱惡毒的未婚夫,握著刀,從背後一步一步靠近正在準備藥粉的、一無所知的醫師,一副要吃人的可怕表情。

“……?”

這一刻的時間都好像凝固了——夢子下意識邁開腳步,撲上去一把抱住了欲行兇的未婚夫。

“停——”

不熟練的言靈還沒說出口,夢子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無法阻攔的力道傳來,令她頭腦都空白了一瞬,只剩下一個想法:

病人的力氣,會有這麽大嗎……?

她撲上來的動作甚至只讓青年輕微地停頓了一下,手上的刀依然穩穩向前,帶著毫不遮掩的惡意。夢子整個身體的力量都加上去,換來的卻是更加天旋地轉的、難以遏制的力度。

蒼白的,隨時都要咽氣、靠著反轉術式吊命的未婚夫,幾乎是拖著她往前——

“夢子……放手。”

冰涼的,沙啞的聲音,壓抑的語氣蘊含著強烈的殺意。

一切都只發生在短短的數秒內。

遠處修剪枝葉的仆人註意到了異狀,卻還沒來得及放下剪刀;前方的藥師也聽到了動靜,正準備回頭,但鋒利的刀尖已經對準了他的後腦……

……啊。

這個一定。

就是命運的分支吧?

神游之中,夢子抓住了那把白茫茫的刀。

她錯覺自己好似抓住了命運的線頭——刺痛手心的似乎不是鋒利的刀刃,而是命運的絲線。

於是夢子又握得更緊、更緊了一些。

紅色霎時間從指縫溢了出來。

被她緊緊抱住的無慘,不知為何腳步凝滯了一瞬。

他們撞上前方的醫師,人、桌子、藥碗、工具全部掀翻在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無慘倒在地上,刀不知掉到哪裏去了,醫師被撞到另一邊,夢子就伏在他的胸口。

無論是周圍仆人的尖叫,瓷片砸在地上碎裂的脆響,被血液汙染的藥粉,或者別的什麽……

周圍的喧囂都遠去,只有夢子的體溫、夢子的香氣……愈發的鮮明馥郁起來。

柔軟的、溫暖的,屬於少女的軀體,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椿花的香氣,伴隨著她冰冷的命令,鉆入他的血肉中:

“「停下」。”

少女的嘴角,出現了黑色的蛇眼咒紋。

在她張口說出命令的瞬間,無慘的身體被一種陰冷侵襲了。他仰頭,看到夢子張開口時,紅潤舌尖上一閃而逝的、黑色的獠牙咒紋。

他的五臟六腑開始焚燒。

夢子撐著他的胸口起身,居高臨下地凝視著鬼舞辻無慘。

在那雙紅梅色眼瞳一瞬不瞬的窺視中,“啪”的一聲——

夢子反手給了他一耳光,將他整個扇得偏過頭去。

她的掌心被刀刃割傷,流出的血液蹭得無慘滿臉都是,蒼白病態的皮膚上頓時沾了一片艷麗的紅色血漬。

“夢姬……大人……”

這突然的一幕令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楞楞地看著一向優雅溫文的夢子大人和無慘大人。

“無慘,”

動了手的姬君面上卻沒有多少激烈的情緒,只是平覆著急促的呼吸,嗓音不穩:

“這樣的放縱太低級了。”

仆人們沒有辦法理解姬君的話。

但不妨礙他們看出來——事態似乎已經平息下來了。

夢子站起身,有人上前為她處理傷口,有人急忙收拾地上的殘渣,慢了一拍的人只好遲疑著走向了無慘公子。

……沒事的。

夢子大人也在這裏。

她安慰自己。

從剛才開始,無慘大人便一直靜靜地躺在那裏,應該已經冷靜了下來……或者受到了打擊吧?

“無慘大人……”

侍女忐忑地靠近青年,試探著去看對方的臉色時,卻怔了一下,連要說出口的勸說都忘了。

因為鬼舞辻無慘的樣子,實在……很奇怪。

卷曲的黑發散落在他臉上,黑色的發絲間,隱隱透出一雙紅色的眼睛……沒有想象中的恥辱或憤怒,只是亮得讓人心驚。

但最異常的是——

他、他在舔……

“你在看什麽?”

冰涼的聲音讓侍女下意識低下頭,將身體跪伏得更低,一滴冷汗砸在地面。

“不……請您……請您原諒……”

她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說了什麽,幾乎語無倫次,仿佛被某種不祥的陰影攥住了咽喉。

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姬君手上、那個時候……血,蹭到了無慘大人臉上……

他在舔臉上的……夢子的血。

低下頭的視野中,侍女看到無慘大人站了起來,能感覺到對方俯視自己的視線,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麽。

啪嗒。

一滴冷汗落在地面。

但最後,無慘什麽也沒做。

就這麽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侍女幾乎虛脫,胡亂收拾離開時,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夢子大人就在不遠處。

……姬君。

姬君非常溫柔,對待下人也很親切。即使受了傷、親自阻止了慘劇,也沒有責備被嚇壞的仆人們。

可是和過去整潔優雅的形象不一樣,她此刻衣衫微亂、沾染了血跡,卻依然溫聲細語的模樣,令人感覺到一種異樣的錯位感。

侍女凝視著站在狼藉中、被紅色鮮血弄臟衣袖的夢子大人,恍惚間產生了一種錯覺——

無慘和夢子……似乎,一同陷入了某種怪誕、詭麗的危險之中。

*

“夢姬大人。”

地上的殘渣還沒有收拾幹凈,醫師卻失禮地攔住了需要處理傷口的夢子。

“配方還剩最後的一副藥……在下、在下需要立刻去尋找一味草藥。”

夢子看向險些喪命的醫師。

出現了堪稱威脅性命的混亂,他卻沒有任何憤怒或恐懼,目光總是盯著地上被血液汙染的藥粉,臉色凝重。

“那種材料,京中無法買到嗎?”

對方搖了搖頭。

到底是怎樣珍稀的材料呢?

夢子問出口後,青年醫師思索著,開口道:

“那是一種,一年之中只會盛開兩到三天,只在白天綻放的……青色的彼岸花。”

得知最後一個配方,夢子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你已掌握藥劑:【未完成的藥】]

黑色的文字和其他提示沒有不同,不含任何多餘的情緒,卻隱隱散發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夢子若有所思地看著最近一直教導自己醫術的醫師,在對方詢問的目光中淺淺一笑:

“我明白了。靜候您的佳音。”

直到青年醫師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夢子才緩緩收回視線,打開系統檢查了一番。

[【未完成的藥】:缺少了關鍵性的材料,未完成的神秘藥方。喝下的話,究竟會帶來怎樣的變化呢……?總之,先等待醫師的消息吧。]

這個描述……

夢子又想起了方才無慘超乎尋常的力量。

她的未婚夫,似乎不再是那個無害的、虛弱的病人。

某種東西撕破了那層蒼白的外皮,一點點暴露出猙獰殘忍的內核。

理智和潛意識告訴了夢子她會遭遇的東西。

可是胸腔中那顆隱秘的種子,仿佛在輕輕地搖曳,無聲地低語。

她攤開用繃帶纏好的右手。

掌心的傷口已經包紮完畢,但活動時,仍能感覺到那種細細密密的刺痛。

夢子輕輕把那只手放在胸前,用另一只手小心地、珍惜地握住。

那種疼痛並不令她煩躁,反而有隱秘的、無法言喻的快樂,不斷從胸腔中升起——

夢子知道,自己正緊握著命運的轉折點。

啊……

這種感覺。

……令她心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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